鱼丸木有面

写自己想写的东西。

不用关注我!!咸鱼产粮随机掉落常常爬墙。言白不再写啦。
请不要挖我全职的坟了呜呜呜谢谢各位太太,默默地看黑历史就好!!

【言白】忽如一夜春风来(上)

*体育老师白起x学生李泽言

*上下估计完不了,老梗爱好者最后的倔强

*ooc是我的

*评论给我,心心给我,蓝手也给我好吗



白起从体育馆的管理室出来,哨子含进嘴里吹了一长一短的拖音,坐在台阶上写作业玩手机的女生很快地收拾东西,成群结队地回到他面前来站好。

男生还有一部分企图抢下课前的最后一点时间,在篮筐底下不服输似的你来我往,白起又吹了一遍哨催促,有女生笑嘻嘻说:“白老师,他们不听话,让我们先下课呗?”

白起看了她一眼:“我得确认你们安全,不行。”

她们都知道这位实习老师说的是“确认班级同学没受伤”,但出于心怀不轨和白起实在好看,这句话四舍五入一下就很像是在撩人,一众女孩子笑得脸通红,拉着手压着嗓子叫。

有个女生得寸进尺地提问:“老师,你有女朋友了吗?”

白起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
人堆里一个嘴快的突然爆出来:“那有男朋友吗?”

白起实在被她们闹得不行,眉眼舒展开,很无奈地笑了一下:“想什么呢?”

这一笑就让女生中起了一阵骚动,这边一闹起来,下课铃再一打,男生们就注意到了,抱着球一路跑回队伍,汗湿透了T恤也只能草草撩起来擦一下脸。

有个女生回头看见落汤鸡的人,像刚从笼屉里出来似的,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,抱球的男生眉头一竖:“干嘛?”

那女生被语气不大好地问了一声,也有了点脾气似的:“看你了?”

白起整队组织报数,那边已经吵起来了,数字断在他们之间,只这一眨眼,对话已经上升到“你丑还是我好看”的人身攻击了。左右两边的人去劝,女生突然大声:“反正你就是想说我比夏桐丑!丑关你什么事!王八蛋!”

尽管恶狠狠,话说到后来已经带着点哭腔。女生一下从队列里跑出去,想跑到厕所或是不管哪去。一个手臂突然横在半路,她眼睛通红地抬头,白起微微皱着眉,长手一勾把她带到身后,宽阔的肩挡在前面,倒也挡住了全班同学的视线。

“齐了吗?”他转头问体育委员,得到肯定才解散了队伍。抱球的男生看那个姑娘揪着白起后背的衣服,张了张嘴,看到白起又很快地转开眼,咬了一下嘴唇,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。有朋友来安慰,女生手指抓着羽毛球拍的网挡住自己半张脸,半晌从白起身后站出来,给他深深鞠一躬,含糊又很快地说了句老师对不起,转身就跑开了。

白起不太忍心看女孩子哭,更别提皱着脸忍眼泪的样子。但这种学生间的小吵小闹,老师也没有必要多干涉,他跟留下的女学生嘱咐几句,把体育器械帮着管理员收拾一下,拿着点名册回办公室。

私立学校的绿化条件做得很好,他走的是一条林荫道,高的有松柏,矮的有橘子文旦柚,夏天的尾巴还在,石榴长出来,常有学生爬上去摘着尝,但味道大多不好,果实也是白的。他穿过一片花架走进教学楼,周棋洛抱着东西从走廊跑出来,看到他叫了一声:”白哥!”

白起在他跟前停下脚步:“怎么了?不是还没上课吗。”

周棋洛叹口气,指指手里的试卷袋:“别提了,我师父临时有事来不了,让我去监考。”有学生经过他们身边,嘻嘻哈哈地叫老师好,周棋洛这才想起来时间来不及,一拍额头:“我都忘记了。你回去看看办公桌,又来啦!”

他说完就一路小跑上楼,白起把手插进裤子口袋,指腹摩挲到粗糙的布料,察觉到手心在出汗。

 

他们实习的环境不错,带教老师安排了一楼一间单独的办公室,体育、美术和音乐老师在一间,虽说挤在一起,却也有各自的办公桌。雕花的窗户朝阳,后面是古色古香的小花园,还有一池荷叶,他们几个刚来的时候花开得正好,午休就从楼梯下的小门拐出去坐坐,现在花没了,叶子还展着,点缀在清清塘水里,暑意未消。

他进了房间就把网球帽摘下来,中央空调打的温度偏低,许墨正在批作业,看到他进来,拿起遥控器调高两度:“下课了?”

“下课了,班里还有学生吵架。”他坐进椅子,拧开水杯喝口温水,把桌上那个盒子推到一边。

“怎么了?”许墨抬头看他一眼,笔尖滑动,在铅画纸上写了个漂亮的优。

他合上水杯盖子放到一边:“大概男生讲话不好听,女孩子生气,还哭了。”

许墨笑了一声:“高中的学生……感情都很丰富。说不准是小情侣吵架。”

白起转头看了他一眼,许墨也抬头看他一眼。白起说:“那不就是早恋吗。”

许墨忍俊不禁,把批好的一张放到另一沓:“学校里还少吗?况且,”他用笔指指白起桌上那盒布丁,眼神带了点揶揄,“不仅学生之间,暗恋老师的也不少。”

白起转回去不理他,他看了一眼那个透明的方盒,里面是一个装着橙黄色甜点的透明小碗。白起往日是一个不太吃甜的人,所以看不出来这是哪家出品,又没有什么标记,他索性无视,点开QQ收文件。

“你知道是谁送的吗?”许墨放下红笔,把批好的画纸在桌上敲齐,一张一张地在电脑上登记成绩。

“不知道,你们没看到?”白起整理师父交来的工作,这话反倒把随口一说的许墨噎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开口,有个女生过来敲门。

白起答应了一声,她进门来把纸放到他桌上:“白老师,我来交运动会的参赛表格。”

你是哪个班的?白起点开excel,“高二(1)班。”女生站到他身边,伸手指了一下文件的位置。许墨笑着打招呼:“夏桐?”

这一叫,前面的两个人都回了头。白起把视线收回来,意外地发现刚才争吵里的另一个姑娘竟然就在眼前。她穿着校服的白衬衫和深红格子裙,中规中矩的模样,长发披在背后,五官不算惊艳,但是个漂亮姑娘,尤其一双眼睛笑起来判若桃花。

也幸亏吵架的学生不是一个班,夏桐是班长,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,但要是当面遇上这种莫名其妙作靶子的事,估计也分不清东南西北。她挽了一下耳畔的头发:“许老师好,原来你和白老师一个办公室啊。”

许墨把眼镜摘下来:“是啊,刚才还在跟他聊天。”

白起往电脑里输名单,听着他们聊天。其实没聊些什么,不过是上课下课的一些琐事,他半天没作声,也懒得问些什么。过一会儿,夏桐低头看了一眼手表:“要上课了!我先回去啦。”

白起突然叫住她:“哎,布丁你要吃吗?”他把那盒甜点摆到靠过道这边的桌上,夏桐好奇地看了看:“老师,这怎么好意思。”

白起说:“没什么不好意思的,拿着吧。许老师送的,我不太吃甜食。”

夏桐听言看了许墨一眼,谢过白起就捧着布丁走了。许墨等她走远,有点无奈地说:“你知道那盒布丁谁送的吗?”

这话问了第二遍,白起终于有点回过味来,转过身把手臂放在椅背:“谁?”

许墨的笔敲敲桌面,指了一下他电脑屏幕上打开的那个表格文件:“就是夏桐他们班的一个男生。”

许墨看着白起的表情空白了一瞬,半晌回过神,重复了一遍:“男生?”

过了一会儿,他像椅子上有针难坐,撑着扶手坐直了:“还是一个班的?”

他想,坏了,教师生涯处理问题的第一个败笔就栽在这了。

 

 

但过了两天,想象里的修罗场并没有出现,白起工作照常,那个男生也没有再偷偷来办公室,看戏的周老师和许老师竟然颇有点遗憾。

“你还盼着出事?”白起看了周棋洛一眼,对方咬着筷子笑得前仰后合:“没有,没有啦,毕竟还是第一次见男生……”

教师餐厅里人多嘴杂,白起一记眼刀过去,周棋洛的表情瞬间收起,并眼疾手快地从他的餐盘里抢了一个鱼丸,压低声音:“哎,其实那布丁挺好吃,是不是自己手工做的?”

许墨被学生留了一下,这会儿才来吃饭,坐下时听了个尾巴,说:“我也觉得。”

周棋洛仿佛找到知音:“是吧?是吧?简直好吃极了!我都没找到过,你真的应该尝尝,也是人家的心意嘛。”

白起喝了一口汤,没好气地:“重点不应该在怎么解决这种特殊感情吗?”

周棋洛想了想:“其实我带的班也有女生喜欢我,还送过情书呢。”

白起看他:“真的?你怎么解决的。”

周棋洛撑着脑袋:“说我有女朋友了呗。你跟学生怎么说的?”

白起的手顿了一下,低头扒饭。周棋洛看他这个反应,突然幸灾乐祸:“不会吧,你和你学生实话实说了?白哥,老实人啊!”

许墨拦住了差点把周棋洛摁进盘子的白起,思考着嗯了一声:“不过之前那件事,他放弃了也有可能吧?最近都不见他来了。”

“万一呢。哎不过,我们为什么都不觉得他只是表达善意啊?”周棋洛从魔爪下逃出来,顶着鸟窝头发言。

这样一说,三个人都沉默了。

“果然是你们想太多了吧?”白起虚弱地抗议,“也许本来就只是送老师礼物而已。”

“但是你不带他们班的课啊,为啥突然送你礼物。”周棋洛自相矛盾地反驳他。

“那个男孩子长得还不错。”许墨把鱼刺挑出来,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。

“你还真的帮他考虑啊?!”周棋洛看热闹不嫌事大,“长得好看就能搞吗?”

“说说而已,你别着急。”许墨吃了一口菜,“至少看起来是正经人。”

周棋洛坐直了:“正经人才不好拒绝吧?青春期都没过的学生很容易伤心的,万一一哭二闹三上吊呢?”

“也是,不太好收场。”许墨沉思了一下,“万一闹出事情,实习很难过啊。”

真是没完了,白起忍无可忍:“当事人是我好吗?”

两个人的视线集中过来,周棋洛终于说了实话:“其实我惦记他送的布丁。”

白起有点想翻白眼:“你因为一个布丁想把我卖了?哪里不能买布丁。”

周棋洛说:“那能一样吗!你做得出来我就赖你家去。”

白起词穷:“行行好,赖你的‘女朋友’家去。”

许墨说:“原来真的有女朋友?”

周棋洛爆发了:“你瞧不起我吗!”

话聊着,嘴也没停,吃得差不多他们就把盘子放到回收处,一人拿着一颗香梨往外走,白起咬了一口,周棋洛突然捅了他一肘子,竟然把白起给捅呛住了。

就是那个,就是那个!周棋洛声音压得很低,白起捂着嘴咳,好不容易把果肉从气管里咳出来,眼带泪花说:“哪个啊。”

他一抬头,看到一个白衬衫的男生从树荫底下向他走过来。十七岁的人只比白起矮了一丁点,短袖下露出的手臂削瘦,肩膀也显得单薄。他眼窝深,鼻梁高,皮肤白,乍一眼看着有点像混血,走到白起面前站定,视线也让人觉得沉甸甸的认真。

周棋洛和许墨自动自发地走远,这种场面一看他就明白到底是谁了。白起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以后,颇有点交友不慎的后悔,他在心底叹了口气,和这个男生对视:“有什么事吗?”

男生沉默了一下,说:“布丁,你不喜欢吃吗?”

白起被堵住了话头,他满脑子飘着学生向老师表白应当如何回答,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。学生食堂在教师餐厅的后面,他们站的地方是学生和老师的必经之路,人来人往,多少有点引人注意。他的香梨都捏得黏手了,正考虑着能不能实话实说,男生补了一句:“我看到你把布丁送给夏桐了。”

白起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尴尬,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妥,也没料到有这么巧的事情。他呃了一声,想解释些什么,但那个男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难过,试图很努力地不表现出来,嘴唇抿成一条线,他说:“如果你不喜欢,也请不要随便送给别人。”

 

 

他强装镇定地转身走开,转过弯走进花园的长廊,闷头往他能看得见的任何一条路上拐。

他越走越快,到最后跑起来,穿过柏树的林荫,踩过阳光的碎纸,跑到气喘吁吁,跑到上气不接下气,他才停下来,站在校园角落的花架底下呼吸。

心脏鼓噪着撞击肋骨,像波浪一层一层震往四肢,他捂住胸口,想掩饰过快的心跳声,但那在他听来就像学校的广播通知,大喇喇地通知身体的各个部位:我喜欢那个人。

一向内敛的人不能忍受自己因为感情所产生的生理反应,他自暴自弃地坐进长椅,往后仰靠,阳光就落在他的睫毛上。

他想,我在干什么。

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。夏桐是他的同桌,是许多男生心仪的对象,脾气好又健谈,想来讨老师喜欢也无可厚非。但看到那盒亲自送去的礼物由夏桐的手带回来,他出离地愤怒,脸色比往日更差,夏桐与他说话也不理了。

怎么可以这样?就这么糟践别人的礼物,这就是老师吗?

他那天回家时在床上辗转反侧,一会儿觉得白起是不是故意羞辱他,一会儿又想白起应该不知道他和夏桐是同班同学。头发在枕头上蹭得毛毛躁躁,半晌他翻过身仰躺,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。

他想,我要去问问他喜欢吃什么。

于是他头脑一热,站在必经之路上等白起从餐厅出来。但从树下到白起跟前的距离那么长,长得他每一步都像跋山涉水,沉重又吃力,周围有什么都是模糊的,他只注意到白起咳嗽,往日白皙冷静的面孔染上点红晕,转过来的眼神也讶异着。

越是靠近,心跳就不能自制地加快,嘴角仿佛也在该死地上扬。他在白起的注视下靠近,竟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,这是他从来没得到过的,那个人专注的在意。

但我都说了什么……他放任自己靠在长椅上,有绿色的叶子掉下来,恰巧落在他左眼,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。

 

“李泽言……李泽言?”

夏桐小声地叫他,他惊醒,抬起头的时候脸颊上还有枕着手臂压出来的红印。讲桌前的老师正看着他,李泽言感觉自己满脑子空白,听到一声叹息,夏桐被叫起来回答了那个问题。

他低着头看桌上摊开的书,“引壶觞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颜”要被他盯穿,却什么也没看进去。一直到下课,夏桐把课本收起来放进课桌,看他还是那个发呆的动作,忍不住碰碰他:“怎么啦?今天这么心不在焉。”

李泽言摸了摸耳朵,合上书:“没什么。”

夏桐的手肘撑着桌子,转过脸打量他,李泽言被看得不自在,问:“你很闲吗?”

他说话总是不怎么好听,班里的女孩子对他又爱又怕,但夏桐不以为然,她耸耸肩:“很闲啊。你要喝什么吗?我准备去一趟小卖部。”

不……李泽言刚想谢绝好意,夏桐已经站起来了,从哪种角度来说,让女孩子跑腿都不是一个很人道的事情,于是他也站起来: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没料到就是这个举动,眼尖的同学看到,起哄声、口哨声此起彼伏。夏桐刚想发脾气,看到李泽言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,还是连忙跟了上去。

小卖部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,高二的教室在三楼,下楼以后还要拐过喷泉才能到,还会经过老师办公室的窗。虽然不说应有尽有,但不管是填饱肚子、或是女生特殊时期救急、还是小情侣抓紧时间相处,都还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。

挑了话梅和小蛋糕,夏桐把一杯冰奶茶塞到李泽言手里。我请客!她一本正经地拍拍李泽言的肩,并肩和他一起往回走。她含着吸管喝了一大口,天马行空地想着珍珠到底是不是用皮鞋做的,李泽言突然问她:“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
言情小说浸淫多年的姑娘一听这开头,多少还是心动了一下。但出于同桌多年的熟悉程度,夏桐直觉这里头一定有故事,她鼓着腮慢吞吞把那口奶茶咽下去:“有啊。”

李泽言一听就站定了,夏桐差点一头撞他后背。李泽言半转过身看她,眼神往别的地方飘了一下,又低头看地上,最后才看着她手里的奶茶,犹豫地问:“那你……跟他在一起了吗?”

夏桐很想告诉他,你这个反应和要跟我告白没什么区别,有话能直说吗?

但考虑到这可能关乎同桌谈恋爱的重大问题,夏桐忍住了这个能反过来怼他的机会,她偏偏头:“没有啊。”

李泽言的表情困惑了一下:“为什么?”

夏桐没搞懂他到底想问什么,她知道李泽言说话总要留几分,有时就会词不达意,迂回得别人都替他着急,反而行动最能反映他的真实态度。于是她很皮地回答:“因为我喜欢的是你啊!”

什么乱七八糟的,李泽言黑着脸要走。开玩笑,开玩笑的!夏桐叫着连忙把他拉住,她试探着问:“你喜欢哪个女孩子啊?”

太巧了,哪个女孩子都不是。李泽言一脸煞气冲门似的在黑板上写公式,得到老师的肯定后回到座位,夏桐还在猜,小纸条上写了好几个名字。

李泽言一笔一划地写:都不对。趁老师看黑板的空当把纸条推还给夏桐。夏桐用笔抵着嘴唇,皱着眉苦思冥想,突然灵光一闪,低头飞快写下:难道是男生?!连着橡皮一起放到李泽言的桌上。李泽言展开那张纸,很意外她居然猜中了,还没来得及回复,讲台上一声爆喝:“李泽言!夏桐!”

他们的数学老师是学校里出名的不近人情,即使再好的学生也严格得一塌糊涂,往日他们两个人都是各科老师手里的宝,如今这一叫,周围同学转过头看他们,被这种视线聚光的感觉很不好受,李泽言和夏桐都有点窘迫,只好乖乖罚站,用眼神互相劈头盖脸骂了对方一顿。

 

 

恋语高中每周有三节体锻课,都安排在放学前。体育老师会过来先组织热身,之后自由活动,做什么都可以,有点像给每个年级一点放风的时间。高二的课被安排在礼拜五,李泽言大多没兴趣,但还有两周就到运动会了,夏桐天天在旁边教育他怎么可以弃班级荣誉不顾,听得他耳朵里生茧。

“不行,名单都报上去了怎么能半途而废!”夏桐忿忿不平。

“我没报名。”李泽言低头画数轴。

“我帮你报的。”夏桐声音小了点。

他一下抬头看她,对方讨好地笑:“去嘛,打打配合。”

下午四点,他站在操场上排队的时候,想自己是不是有病。李泽言昏昏欲睡地跟着同学跑完两圈,觉得跟散步没什么两样,自己又加练了几组高抬腿,微微出汗了才蹲下去把韧带压开,有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:“你还挺专业的。”

他突然一僵,没来得及作什么反应,旁边同学看到来人忍不住起哄:“白老师!教教我们啊,快要比赛了!”

声音的主人从他背后往前走:“那让我先看看你们水平。”他一抬手,他们班的男生会意地把球抛过去,白起单手接住,双手捧着按了一下。

“准备好了吗?”他笑起来,球一落地他就像变了个人,进攻线路凌厉,运球时急停转身的速度太快,挡在他前面的几个男生拦不住,愣是在原地看着他到了篮下,栗色头发扬起来,状似很轻巧地一跳,手往上一托球就进了框,摩擦着网发出“嘭”地一声才落下来。

气氛停滞一瞬,围观的人爆发出欢呼,尤其是女生叫得特别起劲,但李泽言知道他压根没炫技,只是做了几个最基础的动作,连最后上篮都没认真,可他心里也觉得,白起真是帅。

白起把球抱进臂弯转过身,几个要比赛的男生就围上去,很兴奋地和他说些什么,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画,简单地说了一两个战术配合让他们试试,把球送还到一个同学手里,却突然被截胡。

几个人都回过头,李泽言已经把校服外套脱下来,身上是褪去了文气的短T和运动长裤,他拿着球说:“白老师,一对一吗。”

 

斗牛最能凸显篮球基础的扎实程度,因为没有传球机会,进攻与防守全靠自己,这使得使容错率大大降低,也尤其能看出球手的时机把握能力。

李泽言从未和男生一起打过球,平时沉默寡言,表面看上去属于那种学科成绩很好的“弱鸡”,体能测试也是中等水平。所以夏桐给篮球队报名的时候,队里的几个男生有些不高兴,说得也难听,但统统被夏桐挡了回去。事到如今李泽言突然提出要和老师SOLO,有一个同学还很不屑地切了一声,往地上啐了一口。

白起看起来也很意外,但他并没有拒绝。男生想看他的笑话,只稍微退开一点,场地上还是熙熙攘攘的堵着人。李泽言没有在意,白起让他开第一球,于是他运了两下,走着向前拍球。那群整天打球的人一看这个阵势,哄地一声全笑了。更有甚者大声嘲讽:“你小学生吗?拍皮球呢?”

李泽言充耳不闻,仍旧看着对手慢吞吞走。白起以为他不太熟悉球性,也没有很凶地去抢,只是拦在他面前,伸手想拨开他手底下的球,不料摸了个空——李泽言站得很直的身体突然压低,他抱球跳步急停,背向白起侧身跨出,落下弹起的球被猛然捞走,他的腿长,迈开步子极大,从场上的男生中穿过,一转眼已经到了篮下起跳,提肘屈腕送球击中篮板,精准地弹进了网里。

这一球结束得实在快,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,球场鸦雀无声。之前嘲讽他的男生都意识到,李泽言压根是会打球的,他刚才是在装孙子!只有喜欢李泽言的女生欢呼起来,笑得脸红扑扑,一个劲鼓掌。

白起体育出身,一眼就知道李泽言和那些打野球的学生不一样,动作全是正统模子,一停一动得心应手,显然是学过的,身体素质也相当优秀。他接下李泽言抛来的球,笑了一声:“小瞧你了。”

李泽言嗯了一声权当回答,微微弯曲膝盖做出防守姿态。他们此时才开始认真起来,眼神对上时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猫猫腻腻。李泽言虽然年纪小一些,打球姿态却稳健如狮,举手投足都大气凶悍,突破时寸步不让。反倒是在学生面前很少外露的白起,因为经验丰富,时机把握精准得可怕,只要李泽言一漏出破绽,他就像突然提速的猎豹,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。

他们谁都没大意,像一旦放松就会被冲溃防线,比分你追我赶地累加,场地被自动自发地让出半个,两人跑动时快慢的节奏转换经常只是一瞬,外行点的一不留神就漏了精彩一幕。打到后来已经不只是希望得分,他们为了骗过对方用出了各式各样的花哨招数,或转身或跳跃,流畅娴熟得几乎堪比表演赛。

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,李泽言进攻至内线,双脚起跳扣篮,白起却比他跳得还高,球被拍飞到场外,围观的学生惊呼,他们谁都没去管,面对面站在篮架下,看着对方满脸是汗的样子,忍不住笑着击掌。


他们从球场上下来,李泽言坐到台阶上,拉起领口的衣服擦汗,像刚被从沙漠的烈日里捞出来。白起拎着两瓶运动饮料回来,放一瓶在他跟前,隔了一个身位坐在李泽言的旁边。他看见白起的手指从额头把湿透的刘海往后梳,鼓着腮呼气,汗滴从眉间滑下鼻梁,棕色的眼珠转过来望他,短袖下露出的皮肤在夕阳底下像抹了棕榈油,性感得可怕。

白起浑身都汗湿了,拧第一下太滑没拧开,把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才拧开瓶盖,喝一小口润润嗓子,咳了一声才说话:“你打得很不错了,之前跟谁学的?”

李泽言的手肘撑着腿,看着他捏瓶子的手指,说:“家里找的老师。”

白起哦了一声,一时间又陷入沉默。远处要比赛的不比赛的男生又打起球,女生钻进室内场馆打羽毛球或是写作业聊天,白起看着操场,李泽言看着白起,两个人各看各的,把好好的天又给聊死了。

“那个……”

“其实……”

他们同时开口,又同时住嘴,眼神对到一起,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。

“你先说吧。”

“你先说。”

白起终于忍不住笑出来,他把饮料盖上放下来,微微叹了口气。“我先说吧,”他的手指摩挲瓶盖,转过头看李泽言,“之前那件事,是我做得不对,向你道歉。”

他的目光柔和,眉梢微微垂下来,头发被撸到后面露出额头,领口往下荡,胸口的皮肤白晃晃一片,和平时的端着的教师模样很不相同,平添几分不羁。李泽言张了张嘴,他感觉胸口那股浊气在疯跑一顿完已经消散干净,白起的眼神像气球一样填进他胸口的那块空缺,越涨越满,几乎快要扑出来。

他的耳朵通红,呆呆地看着白起半天,平时维持的不苟言笑裂开一道缝,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率真来。李泽言扭开脸,看着自己低帮的球鞋,声音闷闷地说:“没关系。”

白起偏过头想看他表情,李泽言的睫毛很长,低头的时候半垂着,漂亮得赏心悦目。他意识到这样看对方不太合适,又把视线收回来,问:“布丁是你自己做的吗?”

李泽言嗯了一声,抬头看他。白起察觉到视线,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:“很好吃。”

 

树叶拂动出沙沙的声响,他们的背后有郁郁簇生的澄黄桂花,清甜的香沾在鼻尖,凝成一滴浓稠的酒液,温温柔柔地滑进喉咙,融化在四肢百骸。李泽言微微睁大眼睛,莫大的欣喜和风一起抚过心间。

他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,眉毛皱在一起低下头,欲言又止。

物以稀为贵,可他从出生的那一刻,就被或真或假的称赞与夸奖所包围。一旦赞美之词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,就不会轻易让人获得喜悦。而他第一次挖心思去讨好一个人,想获得发自内心的评价,却并没能够如愿以偿。他甚至发现,别人没有认真对待,依然能够轻易获得那个人的善意,于是他心里的那杆天平开始倾斜了,一边是藏在心尖上的白起,一边是他千金难换的尊严。

夏桐跟他说:追求和脸面无关,你又不像哈巴狗一样腆着脸求他和你谈恋爱,你们的地位是平等的。毫无恋爱经验的李泽言听完鸡汤,表情很嫌弃,但回过头一琢磨,不情不愿地在心里承认她说的是对的。

他脊背挺直,没有看白起,捏着自己的鞋带问:“你喜欢吃什么?”

白起很疑惑:“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……”

李泽言抬起头,他的右手撑在台阶上,微微倾身直视着白起,又问了一遍:

“你喜欢吃什么?”

——我会的都很好吃,不会的我可以去学,你一定会喜欢的,你一定会更喜欢的。

放学的铃声压着他的最后一个字打响,傍晚的秋风渐凉,比他大了五岁的老师望着他,只回答说:

“你该回家了。”


TBC.


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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